可将期待熬尽婴儿
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。
总开始突然想家。
要是在家的话
要是在家的话
现在应该就是坐在妈妈的小摩托后座去公园散步了,会有暗蓝的天掺着好看的云和阳光,会有着鞋子踩着细碎沙粒的声音,也会有旁边大排档阿姨阿叔深情唱着粤语歌的背景乐。然后我可以指着种在土地里冒半截冒一截绿绿的各种东西,问我的妈妈,这是什么,这长大了是什么。
原来还没上餐桌前的瓜果蔬菜在田地里长这样。
乡下田地都是规规整整按方形划分开的,每个长和宽都是我们随意散步的小道。我们会走半个田地,拐上被人们踩平出来的小楼梯,无缝衔接上公园的木板路。鞋子踢踏踢踏在木板上的声音我总觉得好听,吹着慢慢的晚风,从一侧的田地来有土和叶的味道,从另一侧的小湖来有水和鱼的味道。
总是跟不上妈妈疾速的踢踏声,所以会半放弃得跟在后面,距离拉开了再跑两步跟上去。夏季傍晚的公园小道也是这样,人们多到无可避免要擦肩,会有烟味香水味汗水气散过身边。也会突然在哪里,就遇上了结伴而行的妈妈的姐妹们,这种时候一般要识趣得靠近跟她们搭话的妈妈的身边,然后要带着笑脸喊阿姨。会期待听到阿姨们的赞赏,啊原来孩子长这么大了啊,原来孩子在外读大学了啊。原来原来家里只剩下冬夏了啊。
小道从沙粒踩到木板,途中还会拐个小弯,爬几阶楼梯往下,会看到大规模的广场舞团,有领舞有口号有不同颜色同款的衣服,每次妈妈被吸引住了总会站在那里看好久,朋友说妈妈应该是有一颗蠢蠢欲动想加入的心。但我没有,只是坐在旁边凳子上发呆,偶尔会想,阿姨的体力真好。
一圈两圈逛完,半小时散步之旅也就这样,还是要坐回妈妈的小摩托,在后座跟妈妈思考一下,接下来是要去奶奶家喝点茶呢,还是回家喝茶呢,还是去阿姨家喝茶呢?
未曾觉得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觉得,人或许能在30岁死去,是最理所应当的。或许我可以短暂得有过报答,也可以尽量少的不有牵挂,要是临走可以不太痛苦,那这短暂的30年的一生,或许会在最后有个圆满。
但不是,人会怕死,会有人比你更怕你死。
什么时候这么开始想家呢
或许这是一个开始了
就只增不减一路强烈到底的念头
像个幼稚的小孩,我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,足够坚强。可以一个人在医院排号看病做检查,一个人照顾着自己一点也不难。
可还是会在手臂被扎了好几个针的时候突然想逃,在心电图室排队时因着妈妈突然来的一个电话就哭出声。在那一排排等着做检查的人中,把自己的口罩往上拉,把帽子往下压,明明知道这哭腔会让妈妈更加着急,可越想越难控。最后突然会想,一个人原来也很难。我真的可以抱着自己固执的心,一个人走到我的30岁吗?
像蛛网中心,人身边四散开的网线总是会跟别的纠缠些什么,或是污虫或是自己的另一端。摘不干净,毁尽自身也摘不干净。